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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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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安猛然宴察覺到身後有異,在掌風尚未掃到之時,輕巧得提著範松的領子,側著身子避開。

回頭便見原隨風轉了轉手腕,滿眼興味地盯著他瞧,似在對唐安宴方才露的那一手,表示頗為讚賞。

唐安宴鳳眼含笑,眼睛也沒有從原隨風身上挪開,從見他第一面開始,唐安宴對他就有莫名的好感,許是因為原隨風身上也帶有不一般的紈絝之氣,讓他覺得分外熟悉,下意識地將他歸到了同類人的一撥。

趕巧的事,原隨風也有同樣的想法。

唐安宴翹著眉,擡起嘴角,對範松說道:“你躲開點,一會打起來,小爺可顧不上你。”

範松聞言,立刻點頭,隨即腳下生起一溜煙,遠遠地跑開,直至離兩人百裏遠,將身子隱在了一棵粗壯的樹後,方才朝唐安宴喊了聲,“我躲好了,你們打吧。”

唐安宴聽這遙遠的聲音,奇怪地回頭望了一眼將貪生怕死寫在臉上的範松,抽了抽嘴角,很是無語道:“倒也不必這般遠。”

原隨風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,頗有興致地瞥了一眼範松,對唐安宴道:“你這同窗,可真有趣。”

唐安宴回過頭,擺擺手,一聲“見笑了”剛落,兩人默契十足,只對上一眼,不曾說話,提拳便開始對打。

到現在為止,兩人之間,其實嚴格算起來,也就只說了兩句話,但僅用眼神對視交流,便帶起一連串的火花。

同為武將之子,講究以武服人。

原隨風的身手不弱,但明顯常年遭唐德辣手摧花,擅守會攻,會用腦子打架的唐安宴,稍勝一籌。

躲開原隨風迎面直來的拳風,唐安宴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,震得原隨風連連後退。

唐安宴淺笑著搖頭,頗有餘力還說起風涼話,“打人打臉,可不厚道。”

唐安宴這一拳下來,可沒有留餘地,若是身子骨弱的,像丁頃白那樣的草包,只怕早已趴在地上嚶嚶哭嚎,但原隨風是習武之人,他只不過皺了一下眉,揉了揉胸口,隨即暢快地笑了起來。

爽朗地道了聲“再來!”

看這勢頭,是要同唐安宴一分勝負。

唐安宴豈會怕他?

瞬間兩人又纏鬥在了一起。

不知不覺,日落西山血連天,滿天幕的紅霞綾羅綢緞一般,鋪展開來。

北雍門外打的酣暢淋漓,被汗浸濕衣衫的兩位少年,暢意滿面的臉上,都染上了淡紅的金光。

嘴角揚著的,是專屬少年的意氣風發。

暮色漸沈,唐安宴見原隨風仍不肯認輸,立掌擋住他的攻勢,建議道:“今日時辰不早了,不如改日再戰?”

原隨風是個武癡,難得打得這般盡興,停下動作,才感知到肚裏唱起了空城,見天色確實不早了,爽快地點頭應下。

不打不相識,一架成兄弟。

所謂相逢意氣為君飲,難得碰上能與他一塊打架的兄弟,只道相見恨晚。

原隨風墊著腳,隨性地搭上唐安宴的肩,“走,原小爺做東,今夜定要和安宴兄不醉不歸。”

原隨風與唐安宴勾著肩搭著背,說請他去燕京最出名,就在不遠處的望月樓,暢飲一番,略盡地主之誼。

唐安宴也是難得找到這般合眼的兄弟,也不推辭,喊上一直躲在樹蔭裏睡覺的範松,和原隨風一起朝望月樓走去。

走了沒兩步,他猛然想起......

鐘靈呢?!

原隨風見唐安宴僵硬停下腳步,微笑凝固在臉上,目光還很呆滯,奇怪問道:“安宴兄這是怎麽了?”

範松是個明白人,早在兩人打的天昏地暗之時,他便想出聲提醒,是不是該去找找鐘靈,本來鐘靈說是會在國子監外等他們,可都出來這般久了,也沒見鐘靈露面。

然而打在興頭上的兩人,根本聽不到範松在說些什麽。

範松又想起鐘靈說她曾在燕京生活過三年,猜想她許是去見什麽好友,燕京他和唐安宴都沒鐘靈來的熟悉,因而也沒不依不饒,擾了兩人打架的雅興。

眼見唐安宴終於想起來鐘靈,他對困惑的原隨風,好貼心地解釋道:“他媳婦兒丟了。”

......

唐安宴和範松進了國子監後,鐘靈想著他們比試沒這麽快出來,便和小武上了街。

本想給浮雲山上,雙花長生兩姐弟,買點伴手禮。

卻不想無意間,竟叫她看到了熟人。

——丁頃白。

丁頃白自那日教坊司一事後,便一直在家中養傷,在唐安宴他們離開禹陽之時,聽說人還沒能下床。

傷筋動骨一百天,鐘靈雖不曾給他治過傷,可她也知道若真是斷了兩根肋骨,不足百天,就隨意走動,只怕是會有後遺癥。

但看丁頃白這健步如飛,步履輕松的模樣,又好似不曾受過那般重的傷。

鐘靈眉頭微皺,覺得事有蹊蹺,便跟了上去。

不多時便見丁頃白和一戴著黑紗帷帽的,身材曼妙的女子碰頭,兩人一同進了望月樓。

好奇心使然,再加上小武跟著,鐘靈摸了摸腰間唐安宴給的一疊寶鈔,心裏半點不虛。

昂首挺胸,進了她在燕京,三年來都不敢踏足的,以一桌千金聞名的望月樓。

找小二要了丁頃白和那黑紗女子的隔壁雅間,隨便點了幾道特色菜,付了錢後,便吩咐了小二不準打擾。

見小二帶上門離開,鐘靈忙將耳朵貼在了墻上。

小武耳力好,不必鐘靈那般......

偷偷摸摸的,似做賊模樣。

只坐著給自己和鐘靈倒了茶,邊聽著隔壁雅間的對話,邊悠然地喝起茶來。

“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?”黑紗女子聲音不帶一絲情緒,淡漠裏帶著威儀和冷意。

“聖女放心,都已經安排妥當了,眼下就等吏部的人上京了。”丁頃白恭敬道。

“可別又像上次教坊司一樣,出了紕漏。”

丁頃白賠著笑,信誓旦旦道:“上次是意外,若不是六皇子攪和進來,唐德早已被我們拉下馬,這次準備周全,唐家一個都別想逃,唐安宴他死定了!”

“死定了?”

女子嗤笑一聲,似是寒冬臘月,幽林裏傳出的刺骨森然之音。

緩緩道:“不見得,上元夜死了都能從棺材裏爬出來,只怕要他死沒那麽容易,更何況......與其叫他死了,不如叫他生不如死,看著身邊親人摯愛死去,更為有趣不是嗎?”

能將這般殘忍的話,說的這樣雲淡風輕,丁頃白心底忍不住發怵。

唐安宴絕對得罪過這聖女,鑒於唐安宴種種惡行,他猜想兩人許是什麽風流債。

丁頃白暗暗慶幸自己機靈,好在當日在臘梅林裏,沒有對她出手,否則得罪了這惡毒女人,怕是也要叫他生不如死。

丁頃白低眉順眼,連聲稱是,隨後想起什麽,躊躇了一番才小心翼翼道:“聖女和三皇子曾答應我的,那姓鐘的丫頭?”

“怎麽?”

“鐘靈那日兩巴掌是給你打心裏去了?還惦記著?”

“哼,也不知鐘靈那小賤人,給你們一個個灌了什麽迷魂湯,一個兩個三個,都對她牽腸掛肚。”

“放心,本聖女言而有信,事成之後,人便是你的。”

丁頃白本擔心這聖女對鐘靈心存嫉妒,會反悔,聽了這話才松下口氣,笑著感謝道:“多謝聖女......”

小武越聽兩人的對話,面色越難看,本是悠哉喝茶,卻不知不覺中悄聲捏碎了杯子。

隔壁坐著的兩人,所密謀之事竟與唐家甚至鐘靈都有關!

轉頭見鐘靈閉著眼,為了偷聽絲毫不顧及形象,跟個壁虎似的,雙手雙腳都扒在了墻上,使勁想聽清隔壁在說些什麽。

小武垂下眸子,陷入沈默。

......不知此事該不該和鐘靈說。

是不是該問問少爺再做定奪?

但聽丁頃白所言,他好像對鐘靈有所圖謀,若不提醒她,萬一落入他之手......

只怕後果不堪設想。

小武思來想去,正準備開口,猛然聽見樓下大堂傳來一陣喧鬧。

吵鬧聲一起,黑紗女子瞬間破窗而去,小武只聽隔壁廂房破窗聲音來的倉皇,想來是那被稱作是聖女的黑紗女子要逃。

他半刻未猶疑,迅猛起身來到窗邊,還記得囑咐讓鐘靈躲好了別出來,這才縱身躍入夜色,追尋而去。

此刻若叫那被稱為聖女的女子逃離,只怕往後想再找到她,未必容易。

鐘靈見小武都來不及多說兩句話就匆忙走了,猜測小武定是聽到了些什麽,又見門外丁頃白行色匆匆,下了樓,朝後門走去。

想起方才只依稀在丁頃白口中聽到他說唐安宴死定了......

丁頃白在密謀什麽詭計,要對唐安宴不利!

她若是能提早知道,便能提早防範。

鐘靈掃了眼小武跳出去的窗子,再看看丁頃白逐漸消失的身影,一咬牙,尾隨丁傾白,跟了上去。

唐安宴、範松和原隨風三人,便是望月樓大堂裏喧囂吵鬧聲的罪魁禍首。

在原隨風的幫助下,他們一路朝望月樓尋來,唐安宴一進門就抓著小二的衣領,問鐘靈的下落。

掌櫃的一見來人面孔生,正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來鬧事,又見鬧事人身後跟著,燕京鼎鼎有名的紈絝,原家小少爺,原隨風。

又是這不講理的祖宗!

趕忙差了下人去喊老板娘來。

打點好一切後,才帶著笑臉,迎了上去。

“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,瞧我們二虎子都被您嚇壞了,我是這兒的掌櫃的,有事不妨和我說。”

掌櫃的也算仗義,一上去就將小二從唐安宴手中解救了下來。

只看那眉清目朗的少年,俊美無濤的面上盡是焦灼之色,迫切不已,朝他問道:“你可有見過一身著鴉青布衣,圓臉杏眸,笑起來有梨窩,長相十分清秀的小廝進來過?”

掌櫃的見這少年氣度不凡,行事這般興師動眾,還以為是來尋什麽不得了的人物,沒想到竟只是為了一個小廝?

縱使掌櫃的再困惑,依然笑面不減,掃了眼少年身後還未開口說話的原家小少爺,如實地回話。

“二樓雅間方才是來了個穿小廝衣服的少年,不知是不是公子想找的人。”

也正是多虧了唐安宴讓鐘靈扮小廝,這才讓掌櫃的有印象。

畢竟望月樓可是燕京出了名的貴,一道看似尋常的小菜也值十幾兩銀,擔心那布衣小廝沒錢吃飯,掌櫃的特地留了個心眼,讓他先行付了賬。

忽而想起那小廝隨手一拿便是一疊寶鈔......

掌櫃恍然,定是那小廝偷了這位公子的銀錢,才叫人追到此地來。

忙請了三人往樓上去。

鐘靈所在的雅間,房門大開。

唐安宴心裏焦急,一把推開擋著路的掌櫃的,跨進屋裏。

屋內空無一人。

桌上的精致小菜還冒著熱氣,可地上卻落了一堆茶盞的碎末,拿腳尖撥了撥,心像是拴上了鐵石一般,瞬間沈入昏暗不見日光的海底。

明顯是出事了。

否則小武怎會如此大動肝火,徒手捏碎茶盞?

那鐘靈......

唐安宴頓覺心中難安,心焦火燎,裏裏外外將屋子翻了個遍,仍舊沒見到人影,橫眉豎目,不虞地看向掌櫃的,厲聲問道:“人呢?!”

掌櫃的看這英氣少年兇神惡煞,渾身散著不悅的氣息,心下駭然,這氣勢與原家那小少爺比起來,竟是不遑多讓。

如出一轍地叫人心驚膽寒。

他忌憚原隨風,因而沒敢喊人,只好硬著頭皮僵笑著點頭哈腰。

暗忖怎麽老板娘還沒來,餘光時不時朝樓梯上瞥。

“今日望月樓裏,又是何事惹了原小少爺不快?”

在掌櫃的望眼欲穿中,一道風情萬種的身影上了樓來。

吳儂軟語,如涓涓細流的泉水,給煩悶夏夜帶來一席甘冽清涼。

眾人聞聲齊轉頭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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